東裏喬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，只是連連搖頭，面具下的臉已經被汗水浸透。

本不想引人註目的宣於槡，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，擡起腳就朝擂臺上走，卻被身後的秦瀟一把拽住。

宣於槡回過頭，見秦瀟沖他搖搖頭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，說：“公子，現在不宜暴露身份。”

宣於槡順著秦瀟眼神示意的方向望去，卻見四皇子宣於啟正端坐在椅子上，聚精會神的盯著擂臺呢。

“他果然來了，看來他們的計劃要提前了。”宣於槡又冷眼掃了一下宣於啟，邁開腳說，“燿光在為我辦事，便是我的人，本太子不允許她有半點差池。”

“可是公子......”秦瀟還想說什麽，卻被宣於槡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，他只好默不作聲坐回椅子上。

宣於槡快速走上擂臺，直接繞過旁邊的楚昭玉，彎下腰一把將靠在九鳳身上的東裏喬抱起來。

擂臺下的人都被宣於槡的這一舉動嚇到了，有幾個人認出了他的身份，和兩邊人竊竊私語後，連忙給他行禮，說道：“參、參見太子殿下！”

“什麽，太子殿下？快，還不跪下！”其他人得知宣於槡的身份後，紛紛惶恐不安的朝著他的方向跪下。

宣於啟顯然也已經看見他了，跟身後的一位仆人耳語了幾句話，那人神色匆匆的轉身消失在人群，他這才慢悠悠的離開椅子站起來，朝擂臺走去。

楚昭玉也和眾人一樣朝宣於槡鞠了一躬，說：“民女楚昭玉見過太子殿下。”

宣於槡並沒有理會她，抱著東裏喬走下擂臺，九鳳忽閃了兩下翅膀，跟在他身後。

宣於啟迎面而來，笑道：“三哥，好巧啊，您來觀戰鬥巫大會，怎麽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？”

宣於槡瞥了他一眼，說：“怎麽，四弟來這裏找樂子，不也沒跟我說嗎？”

“這......”宣於啟尷尬的笑了一聲，“我也是臨時決定來的，三哥莫要怪罪於我。”

“你不是跟二哥去藥莊辦事了麽，怎麽會有空來東郊？”宣於槡問。

宣於啟連忙解釋：“事情已經辦完了，不然我哪來的膽子在這裏閑逛啊！”

宣於槡看了他一眼，沒有再說話，抱著東裏喬便要離開。

宣於啟看了看他懷裏的東裏喬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問：“三哥，你抱著的這個女孩，是哪家的小姐？”

“不關你的事。”宣於槡撂下一句話，匆匆走向早已備好的馬車。

宣於啟瞇起雙眼，盯著宣於槡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
楚昭玉站在擂臺上，完全不明了現在的情況，比賽尚出結果，東裏喬卻先行離開，她回頭看著丞相的方向，不知道他會怎麽判決。

丞相心中也十分惶恐，方才將那燿光姑娘帶走的可是當朝太子，況且他現在暫時代皇上處理政事，估計很快就會正式繼承皇位，眼下自己若是判決錯誤，很可能會惹來殺頭之禍。

他咳嗽一聲，對著臺下慌亂的看客們解釋道：“我宣布，這場比試打平，無勝負之分，楚昭玉可晉級繼續參賽，燿光姑娘是否回來還有待考察，我們繼續，下一組......”

楚昭玉咬住嘴唇，心有不甘，同時也很關心燿光姑娘的情況，楚昭玉知道，燿光很強，甚至超乎自己想象，如果有可能，她希望能夠在最後的決賽中，再次遇到她。

“楚姑娘！”一陣明朗的呼喚聲拉回了楚昭玉的思緒，她連忙擡頭。

宣於啟站在擂臺下，深情的註視著她，笑容滿懷。

楚昭玉雖然沒有見過太子，卻是認得這位四皇子的，去年的宮宴上，太子有事並未參加，但她與四皇子倒是有過一面之緣。

楚昭玉屈膝給他行了個禮，說：“四皇子，昭玉有禮了。”

“快起身吧，在我面前不用多禮！”宣於啟走上擂臺伸手扶住她的雙臂，楚昭玉身體一顫，慌忙收回手。

宣於啟自知唐突，連忙道歉，說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沒有別的意思，我們是朋友嘛，無需這麽多禮節的。”

楚昭玉輕笑一下，說：“四皇子今日能來鬥巫大會，實屬不易。可惜昭玉無能，讓四皇子見笑了。”

“你這是哪裏的話！我方才在臺下一直看著呢，你表現的很好，比我強多了。”宣於啟看了一眼躺在擂臺上的冰角獸，又說，“它受了重傷，需要治療，我身邊正好有一位技術了得的醫師，要不要讓他幫你的靈獸檢查一下傷口？”

“這……合適嗎？”楚昭玉有些為難。

宣於啟毫不在意，說：“有什麽不合適的，來人！把冰角獸擡下去，派阿奴過來為它處理傷口。”

手下人聽後趕緊照做去了，宣於啟朝楚昭玉做了個請的手勢，楚昭玉微微點了下頭，小心走下擂臺。

他們來到樹下，遠離人群，冰角獸躺在楚昭玉旁邊，她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它的頭，說：“沒事的，一會兒傷口可能有點疼，你忍一忍，我不會讓你有事的。”

冰角獸聽了她的話，微微點點頭，默不作聲的趴在地上。

被稱為阿奴的醫師將藥箱打開，從裏面取出好幾瓶藥罐，大大小小的排在冰角獸身邊，先用清水幫它清洗了一下傷口，接著將瓶瓶罐罐裏的藥粉每個倒出一點放在瑪瑙研缽中混合，又滴了幾滴藥液，攪成了糊糊狀，輕輕塗抹在冰角獸的傷口上。

傷口傳來一陣清涼感，冰角獸舒服的瞇起雙眼。

楚昭玉問：“疼嗎？”

冰角獸慢慢搖頭，回應她。

楚昭玉松了一口氣，說：“那就好，不疼就好，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宣於啟一直盯著楚昭玉的臉，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似在發光，忍不住讓宣於啟看了又看。一年前的宮宴上，宣於啟看見楚昭玉的第一眼，便被她所吸引。

他從未見過如此出塵絕艷的女子，即便她比自己大上五歲，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愛慕之心。後來又打聽到她忙於修行，尚未許配過人家，宣於啟似是得到莫大的安慰，心想等到他行了弱冠之禮，便讓父皇將楚昭玉許配給他，可這一天來得太晚了，宣於啟幾乎就要等不及。

楚昭玉察覺到了宣於啟熾熱的目光，側過臉朝他看去，宣於啟不但沒有躲避，反而沖她笑了一下，清澈的眼中散發著微光。

楚昭玉成年已久，女兒家心思又細膩，豈會不明白宣於啟的用心，可一想到他和自己的年齡相差甚多，便覺得不自在。她低下頭，假裝沒有察覺他的示好。

宣於啟心中一陣失落，楚昭玉冷淡的態度讓他很沮喪，不過他並未心灰意冷，至少在楚昭玉面前，他不會退縮。

“你成功晉級了，若是能夠拿到頭獎，你打算如何慶祝？”宣於啟率先打開話題。

楚昭玉搖搖頭，說：“我還沒有考慮那麽多，說實話，如果燿光姑娘本身沒有傷，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。她的巫之氣看上去不是很強，頂多也就是巫聖級別，可是她的爆發力卻很強大，而且巫之氣的轉換很怪異，時強時弱，運轉方式也是我聞所未聞的，看樣子她應該不是滿桉國人。”

“你很在意她？”宣於啟見她緊鎖雙眉，一臉愁容。

楚昭玉應了一聲，說：“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，也許是我太自負了，看到比我強的人就會多留意些，她看著年齡尚小，便已達到如此成就，實屬不易，再過兩年，她的實力幾乎是難以想象的強。若她不再出現，我就算拿了頭獎，心中還是有愧的。”

楚昭玉並非小人，她出身巫族世家，從小就接受了高尚的思想教育，一身傲氣，此生絕不幹茍且之事。

宣於啟嘆了一口氣，說：“你就算變得比現在還要強，也還是會有比自己更強的人。天下之大，人口之多，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的強者存在，你若這般在意，只會讓自己在折磨中度過，何不放寬了心，好好享受現在的生活？”

楚昭玉終於肯擡起頭看著宣於啟的眼睛，一字一句的說：“你我追求不同，所以誰也無法幹涉誰的生活。”

楚昭玉指了指離他們不遠的暗河，說：“看到那條河了嗎，兩邊的樹木每天隔岸相望，可永遠無法並肩而立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宣於啟問。

楚昭玉苦笑一聲，反問道：“像不像現在的我們？”

宣於啟瞳孔快速收縮了一下，盯著楚昭玉的眼睛，卻只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的臉，那張臉上充滿困惑，還有無盡的失落。

楚昭玉拍了拍冰角獸的頭，站起來，再次朝宣於啟鞠了一躬，說：“今日謝過四皇子對冰角獸的照顧，這份恩情昭玉會銘記在心的，方才一戰，昭玉身子有些乏，想先去客棧歇息，就先退下了，還請四皇子見諒。”

“楚姑娘！昭玉！”宣於啟沖著她的背影喊了兩聲。

楚昭玉沒有轉過頭，雙腳頓了一下，最後加快腳步消失在宣於啟的視線裏。

宣於啟看著她離開的方向，喃喃道：“什麽叫像不像現在的我們，不像不像根本就不像！”

“來人，把暗河那邊的樹都給我拔出來移到另一邊！現在就去！”宣於啟氣的話都說不好了。

他只相信人定勝天，什麽隔岸相望，我偏偏就要與你並肩而立！楚昭玉，終有一天我會得到你！你給我等著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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